那匹马儿找到我的时候，我正蹲在河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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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匹马儿找到我的时候，我正蹲在河边。从上游卷下来的草叶堆积在这里，一整块青石板的边沿全是池藻留下的印子。我把手放进水里，搅动了片刻。远远的，能听到办白事的酒席声，人们在河的另一边剖开龙虾壳，淘洗贝类和蔬菜，把它们依样放进红木桶，等待着大棚里厨子的指示。马儿走来时没发出一点儿声音，蹄子落在柔软的草叶里，吐息声闻起来也像草，某种根茎柔软、叶片厚密的草。我给吓了好大一跳，一转头，看见它睫毛纤长的眼睛正低垂着，盯着我看，眼神很温和，看着又有些难过的样子。我站起身，想要拍一拍它浅褐色的皮毛，但是树丛后传来说话的声音，是那种音节复杂、古老而粗野的南方口音。我仔细分辨着他们在说些什么，等想起来的时候，马儿已经消失了，风吹皱了湖面，几片枣树的叶子打着旋儿贴在了青石板边上。

一个月前第一次得到消息的时候，我并不相信。电话里说，贺贺死了，他们给能在她通讯录里找到的人都打了电话，葬礼已经筹备起来，问我能不能来。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，听着不是很年轻了，贺贺从没说过她家里的事，我也从没见过她的家人。我想，女人或许是她的妈妈，我得说些什么，节哀顺变四个字从嘴里吐出来，生硬得像在念课本上的台词，我说我是贺贺的同学，又在电话里喊她阿姨，女人只用沉默回应，像是个虚构的幽灵。等我挂掉电话，尴尬比起悲伤更先一步到来，最终我只是松了口气。后来又过了一会儿，我想，贺贺死了。几个字在舌头上打转，并不比刚才显得更真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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